墨雪、梅
♫ 今年冬日冷得很,沐浴後不怎麼想去屋外掛竿子,方若暮便總將洗淨的牡丹肚兜晾椅上,讓端著早飯的李君羨撿到,一下驚走半屋簷的雀。 男人苦口婆心的勸成效不彰,以致這回酒醉氣不過,便逮著人怒道:「你、方若暮,知不知道肚兜別老亂掛?擱屋裡做甚?」此時酒勁上頭,李君羨難受了會又續道:「放外邊不好麼?非讓它在屋裡隨心所欲、隨風飄搖⋯⋯」 平時男人不這麼發瘋纏人的,至多也只是脹紅了臉拂袖而去,脾氣極好,要是個暴躁點的,惱羞成怒乃至拳腳相向大約都算輕。自從知道李君羨見著女子內著都要臉紅半天,方若暮便起了捉弄心思,這陣子老戳著那人跑,樂此不疲。 而後男人又碎唸些什麼,方若暮沒聽清,但瞧著人一副難受委屈不禁失笑,捺住唇角出聲安撫,「沒事,以後我藏好便是⋯⋯別氣了啊、嗯?」不料末尾沒忍住笑出聲,正好給李君羨聽見了,鬧騰一夜都沒能消停,直至睏意襲來、這才枕在方若暮腿上沈沈睡去。 暖和廂房落針可聞,方若暮吹熄燭燈,終能隨薄淡月色靜下心緒。 打小長大倒沒人會像李君羨這般,替她在意什麼——所謂家人,不過是要自己替方擂宵爭那位置與權利,人人自危,又怎會有人顧著她是否吃飽穿暖,是否傷著凍著? 不過是打探今日在練武場打得如何,又敗了幾人等等。 纖長指掌滿佈劍繭,便是換來了整整七年莫須有的罪名,連看眼自家阿弟都得作賊⋯⋯可謂是可笑可悲。但仔細一想,離了府邸是不錯的,至少好過被所謂權謀消磨殆盡。 此時棲於槐根回首,倒只能見方府府邸被那窩豺狼撕得一地破落。 李君羨這人也是奇怪的很,柔暖靜默地闖入自己生活,雖說只堪堪佔去廚房一隅,卻在無形之中改變太多。方若暮心若明鏡,知曉這人曾飄然而至、總有某日便會飄然離去,從此銷聲匿跡。 不知不覺兩人已相識近兩年,從饞他手藝到暗自想他,卻又不屑去一廂情願,讓脆弱心思輕易攤落。方若暮明白自己暴躁頑劣,與普通女人嬌憨柔美相去甚遠,又怎得配上李君羨這般貼心。 「⋯⋯何苦?」他要受不住這些,本就能逕自離去,不如說自己正靜候那刻到來。這句既是問著睡深的李君羨,也問自己。 指尖微動,將李君羨一頭散亂雪墨理順,方若暮垂落霧紫、覷向男人微醺耳尖,半晌才將玉盞偎上紅唇,苦辣飲盡。 只道無緣,各自安好也是圓滿。 隔日清早,野雀啁啾,枝頭霜雪讓動靜抖落一片。李君羨因著平日習慣早早甦醒,活動下痠澀脖頸,朦朧間瞧見一塊雪軟裙袂,鼻尖縈繞著方...